美国众议院对Tik Tok展开的听证会已经过去两周，尽管这场听证会打出的旗号是“保护美国人的数据隐私和儿童安全”，可从实际的现场直播来看，这场听证会几乎就是一场对TikTok这家私企的政治抹黑狂欢。于是议员老爷们貌似夺去了这场“无厘头”式的听证会最大胜利，但从后面种种事件表明，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据英国《金融时报》4月6日报道，尽管有美国禁令的威胁，广告主仍在增加其在TikTok上的支出。根据应用分析公司Sensor Tower的数据，3月份美国TikTok上的广告增长了11%，百事可乐、DoorDash、亚马逊和苹果等是支出最多的公司。 与此同时，路透社5日报道，英国信息专员办公室4日对中国短视频社交媒体平台TikTok罚款1270万英镑，对此，TikTok一位发言人当天回应称，公司不认同信息专员办公室的决定，但是乐见罚款“从该办公室去年提出的3373万美元大幅度降低”。根据汇率换算降低近1800万美元。 一边是美国越来越诡异的政治气氛，好似就决心要将中国企业赶出去一样，一边又是增长的广告收入和降低的罚款数额。种种迹象看似表明Tik Tok问题朝着一直“非政治”的方向进行，但我们仍需清醒认识到，美国政界各方仍拿其当做其政治博弈中的“砝码”。 随着中国问题成为美国政坛的众矢之的，中国企业自然也成为了多方博弈的角斗场中心和政治天平上的砝码。像TikTok这样的企业更是成为了“中国威胁论”的新变种，遭受着异常的苛责和审查。作为砝码的中国企业如何在他国政局生存，成为了必须思考的问题。 01 “中国威胁论”的新变种？ TikTok的政治化成为了一种趋势，在这种趋势的影响下，政客眼中的TikTok商业属性越来越淡，反而将其视为一种政治产品。在这样的趋势和环境之下，TikTok无可避免地被动接受了政治化的命运。 在对华鹰派的眼里，“中国威胁论”出现了新的“亚变种”，中国的威胁已经从传统硬实力和价值观威胁的层面演变为在资本主义市场中的商业竞争威胁。即使他们不得不承认原产于中国的TikTok在市场上是成功的，但他们仍然认为，TikTok存在数据和信息安全隐患，甚至是中国政府用来获取用户数据和影响全球舆论的工具。这种观点从事实上抹去了TikTok的商业属性，使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产品。越来越多的政治家和上层人士认为TikTok是与中国相关的威胁，从而进一步加剧了TikTok的政治化趋势。 因此，TikTok正面临着来自全球政府的日益严格的审查和压力。情况在美国尤其复杂，拜登政府试图在对中国强硬的同时不惹恼选民，而其他政客将其视为获得政治资本的一副joker牌。目前，诸如听证会这类对于Tik Tok的政治大秀仍不断上演，但关于是否禁止TikTok使用的决定仍在等待做出，政府正在权衡每种选择的利弊。但已经有超过半数的美国州政府和美国国会在官方设备中禁止TikTok。 在这种趋势的影响之下，更多的西方国家都在考虑禁止在政府网络和设备上使用TikTok。 2月27日加拿大宣布禁止在所有政府颁发的移动设备上使用TikTok，总理贾斯汀·特鲁多(Justin Trudeau)说，这可能第一步，今后可能还会采取更多的行动。欧洲联盟的行政分支同样表示，作为网络安全措施的一部分，暂时禁止在其雇员使用的电话上使用TikTok。英国跟随多国步伐，研究限制使用TikTok。英国保安国务大臣图根达特（Tom Tugendhat）表示，他已经要求英国国家网路安全中心调查TikTok会对英国构成什么挑战，不排除在英国全面禁止使用，或禁止在公务装置中使用。在英国政府3月13日的更新一份重要政策文件中认为，中国对英国及全球秩序构成“划时代挑战”（epoch-defining challenge）。 02 天平上的砝码还是刀俎上的肉？ 属性的政治化，造成的结果就是意义上的砝码化。换句话来说，由于像TikTok这样的企业在当前环境下日益的政治化的属性，导致他们越来越被当地政客和利益集团认为成是政治产品，进一步将他们变成了当地政坛的政治砝码。这种现象在美国尤其明显，不管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或是硅谷的科技企业和反对科技巨头的社会团体，都希望借TikTok说事，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面对这个砝码，拜登政府陷入一个复杂的政治困境。一方面，拜登希望通过对华采取强硬立场来应对共和党的苛责，同时通过拿TikTok开刀来迎合国内国家安全保护的呼声和科技监管的需要；另一方面，拜登也不想在这个过程中引起过多的争议，特别是当TikTok作为美国青年最喜欢的社交娱乐应用程序时。这可能会损害拜登和民主党人在年轻选民中的声誉。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对TikTok的禁令对民主党人的伤害将大于对共和党人的伤害，特别是当民主党人正在考虑将美国年轻人欢迎的应用程序转变为民主党的重要竞选资产时。 TikTok网红们在华盛顿举行集会，反对美国政府禁止TikTok 考虑到这些因素，拜登政府正在慎重考虑如何制定最优策略，以最大化自身的政治利益。据美国两党顾问称，对于民主党人来说，TikTok 是接触这些年轻选民的关键，而在下一个选举周期之前禁止TikTok将是“政治上的疯狂”。因此除了粗暴地直接封禁TikTok外，拜登政府和CFIUS还在考虑其他的政策和措施，比如加强对TikTok的监管，限制数据传输等等来解决燃眉之急，重新平衡天平。 封禁TikTok从来都不是美国解决数据安全和隐私问题的办法，而是应对国家安全和玩弄政治的选择。封禁TikTok似乎是最近几年中政治趋势的一部分，特别是当封禁TikTok的呼声裹挟在美国科技强监管的趋势之中时。但封禁TikTok并不是美国科技强监管的结果，甚至都没有强因果关系，这一决定只是在不同环境下美国政客博取政治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一方面，一些政客将此举视为限制中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影响力的方式，凭此为他们增添政绩、迎合部分选民的需求。另一方面，TikTok也成为共和党人批评民主党人对华软弱和无所作为的证据，因此在这个层面，TikTok又成了不同政治集团互相掣肘的工具。对于美国本土的社交娱乐软件来说，他们喜闻乐见TikTok所遭遇到的任何苦难。而对于正等着一口吃下分解后的TikTok公司的美国企业和资本来说，获得TikTok的美国控制权也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但正如前文所说，对于拜登来说，他深知TikTok不是解决美国隐私和数据安全的办法，同时他希望在对华强硬的同时保留TikTok对于党派的利益，但在共和党的催促之下，他也不得不尽快对TikTok开刀。 而一旦封禁TikTok成为各方性价比更高的政治选项的时候，介时TikTok就会异常危险。目前的趋势下，有这么几种可能的情况会增加各方声讨TikTok的力度，改变各方的利益分配，从而使TikTok更加危险。一是家长、学校和社会机构开始对TikTok的安全性和可靠性产生广泛担忧。由于TikTok的用户年龄跨度较大，其中包括大量的未成年人，这些担忧将引发公众的广泛关注。二是TikTok可能成为美国本土社交软件的联合攻击对象。TikTok进入美国市场后，极大地冲击了Snapchat、Instagram、Facebook等美国传统社交软件的市场。本土社交软件公司可能会联合起来寻求政府支持，为封禁“大火”添一摞“干柴”，以遏制TikTok的发展。三是如果TikTok被美国联邦调查机构发现确实存在隐私和数据安全问题，拜登彼时将面临共和党和国会的统一攻击和巨大压力，被迫采取迅速行动。 最后，当打击TikTok为两党竞选获得实际利益时，TikTok也会变得更加危险。在政治竞选期间，部分候选人可能会利用TikTok吸引广泛的民主支持，另一部分候选人可能会使用封禁TikTok作为自己的政治筹码。而一旦TikTok成为了某一党或集团有利的选举工具时，它将会遭到其他党派和集团猛烈的攻击，最终迫使拜登政府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来限制TikTok的使用。 03 政治属性，是“原罪”，更是底气 目前美国国内将TikTok政治化的趋势正在驶向一个结果：将美国TikTok业务剥离出来出售给美国企业，与TikTok分家。科技行业支持的团体进步协会的首席执行官亚当科瓦切维奇表示，他认为出售 TikTok以将控制权交给西方所有者可能最终是解决方案，并表示他认为这比禁令更有可能。这缓和了来自对华鹰派和共和党人的压力，也迎合了美国人继续使用TikTok的需求。在对中国警惕性最强、防备心最重的两个国家，印度和美国中，TikTok在印度已经不复存在。而在美国也存在着这样的趋势。 讲道理，这不是TikTok的传统商业和市场部门的问题。这是在大势之下TikTok被动政治化和去商业化的结果。目前在除了美国盟友和合作伙伴国之外的其他国家，TikTok的商业属性仍然处于正常范围。但不幸的是，如果处置不当，TikTok在美国的结局或在各个对华有敌意的西方国家继续重演。其实面对过重的政治属性，过少的商业属性，逻辑上无非两条路：1.减少政治属性，重新增加商业属性；2.利用政治属性在各国政局中周旋。前者在部分国家中难以做到，因为政治化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不以某个企业或个人的意志所转移。后者则极其考验TikTok在各国的运营团队的政治敏锐性和运营能力。 未来，面对Tik Tok同样问题的将不止Tik Tok一家。 根据一些美国市场分析机构所公布的数据，美国3月的应用商店呈现了“万里江山一片红”的景象，下载量排名前5的APP竟然有4款都是“中国开发”的，而上线仅7个月的拼多多跨境电商平台——Temu更是直接一鸣惊人，成为了当月美国人下载量最大的应用，另外3款APP分别是排在第2的CapCut（即海外版的剪映）、排在第三的TikTok和排在第四的Shein（跨境快时尚零售商希音）。排在第5的，才是美国本土的APP——Facebook（脸书） 越来越多有中国背景的企业在海外尤其是美国崭露头角，未来这些企业也极有可能成为美国及其它国家政治博弈的“砝码”。那么作为“砝码”的中国企业，如何在他国政局中生存，成为企业必须思考的问题。 （Temu是目前美国手机应用市场受欢迎上升最快的APP） 一是不能或少做让自己在商业层面“贬值”和“垃圾化”的决定。作为企业来说，首先就是要最大程度保持自己的商业性。产品价值要避免“贬值”和“垃圾化”，即部分平台在积累完用户和客户资源后开始收割流量和价值。“垃圾化”的产品将会给政府监管部门、政客留下话柄，他们更愿意通过封禁某些众矢之的的产品而增加政绩。同时，公司需要重视用户数据的隐私和安全，保证其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使用用户数据，并确保数据不被滥用或泄露。 二是变得更有价值，打造更好的产品，为社会和市场创造价值。在避免“贬值”的同时，中国企业也要考虑如何“升值”。就像美国人所恐慌的那样，现在在部分领域中国企业和产品更具有国际竞争力、更能打，已经能在商业和市场的层面更胜美国企业了。这是中国企业商业创新和产品精雕细琢的结果。中国企业在这方面可以堂堂正正的战胜对手。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些中国企业和产品的商业价值。市场的需求、与资本的紧密联系、更精准有效的创造社会价值，这些是能为中国企业增加话语权的方式。这样的道理，就像大部分国家的政客都不敢轻易在他们国家封禁Facebook和Google一样，因为这些产品拥有真正的商业价值和一定的不可替代性，同时与当地政府、资本存在着紧密的利益联系。 三是在行业、政局中取得平衡，缓和与竞争对手和政治家的紧张关系。对于大部分出海企业来说，这意味着加强海外法务、公关部门的能力。特别是要加深对于当地文化、政局、市场的研究。在行业、政局中寻找盟友，与各方的利益深度绑定，达成一荣俱荣的平衡。这需要企业具备协调和合作的能力，积极寻求合作机会，与其他企业和政治家建立良好的关系。这种合作可以帮助企业共同应对行业和政治风险，增强企业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 对于TikTok来说，在美国的败局未定，但面临着重大考验。拜登先生的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在最近接受彭博社采访时承认禁令存在政治风险。“（我的）政客认为你会永远失去所有35岁以下的选民。”这是美国政客眼里的“原罪”，也是TikTok的底气。 ——END——